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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望菜花儿几时开
发布日期:2014-09-17   浏览次数:1283次   标签:

我望菜花儿几时开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秦锦屏

 

题记:

余秋雨先生曾说:“我有一个建议,让全体中国人把汉中当做自己的老家,每次来汉中当做回一次老家。”

 

回家了!这是我第一次踏上汉中的土地。

出城远迎的玉部长大手一摊,遗憾地说,今年天暖得早,你们错过了欣赏中国最美的油菜花海!油菜花儿金灿灿地来过,又迅速被翠生生的豆荚儿取代了……他“韩信点兵”一样与众人逐一握手,热情相邀:明年定要早早儿来呵!

 

(从火树银花的河岸传来了铮铮的弦歌之音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谁曾想,那默然奔流的清清河水,竟然在一根看不见的指挥棒下,跳起了欢快的迎宾舞,霎时,水飞万丈恰如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,顷刻又柔肠百转,化作“两三点儿细雨入怀来”!真是:一江两岸,山水多情,山水怀抱着热情爽朗的汉台人。

江边看罢“水秀”,因贪恋汉台夜色美,老友三人结伴缓行,远远看见一家土特产店,玻璃门内灯火通明。敲门相继而入,齐腰的货柜后,冉冉升起一颗被春风抚摸过的蓬松的头颅:“你好,要点啥子?”

货架上,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李老师爱不释手,比较再三,最终选定了“西乡牛肉干”,开口问价。

“一袋八十块。”柔软而熨帖的声音。

“两袋一百五,行不?”

“不得行哎……”柔软而急切的声音。

李老师开怀大笑:“看你,都急了,我是跟你开玩笑的!”他大手一挥:“来,160元,包上!”

怀抱两袋珍宝出门。一不小心,李老师宽厚的熊背,撞上了门把儿,玻璃门弹开半尺宽,齐腰的货柜后,再次冉冉升起一颗被春风抚摸过的蓬松的头颅,问:“你好,还要点啥子?”

 

(从雾气萦绕的褒河上传来无限伤感的呜呜声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褒姒死了,关于她的故事,像褒河里的鱼儿一样活蹦乱跳!

“烽火戏诸侯”的故事如弱风扶柳,男子们站在褒河水边兀自揣想着褒姒的娇美,感慨自己不是当年的天子周幽王,女子们垂首呆立,心中悄悄描画着褒姒的花容颜。

站在美人像下,正义满腔的人们指指点点:红颜祸水!

似乎,没人去解析周幽王不理朝政、神魂颠倒的爱情;没人去责怪钻营投机的佞臣虢石甫;后世的责难,几乎都对准了这位忧愁半生、一笑倾国的弱女子!

早在周宣王当朝时国势已显颓相,幽王即位,明知亡国乃朝夕之事,而他又不愿受外戚申侯的辖制,索性醉生梦死,为爱击鼓!褒姒身世堪怜,如今纵是玉粒金莼,珠环翠绕,也难暖她身如浮萍痛失双亲的“无根”之痛!

骊山烽火冲天,各路诸侯跃马扬鞭,飞奔勤王。霎时间,黄土蔽日,人马滚滚……众将官在获知“非是敌兵犯境,乃大王为博美人欢心”的真情后,拭汗卸甲鞭宝马,私怨声声,继而摘冠挂鞭,蔫踏踏无功而返,闷悠悠余恨绵绵!

彼时,褒姒盘头似锦侍于王侧,亭亭依栏,冁然而笑!

她笑世人看不清,大王只所以重用佞臣,乃人性之劣根使然——自古良药苦口,忠言逆耳,幽王概莫能外!佞臣得宠,因他们能极尽语言贿赂之能事,顺风拍马,谗主媚上,舍脸舍皮,换取现世安稳一生荣华!

褒姒冁然而笑,鸟惊庭树!她笑外戚强势,横行于朝野,他们虽贵为皇亲,却从不以国家利益为重,亦无大局意识,成天纠缠于私人恩怨中,翻手云覆手雨,明里对幽王三拜九叩高呼“万岁万岁万万岁”,实际联络缯国和西夷犬对西周虎视眈眈!可叹幽王贵为一国之君,手无实权,又无励精图治奋起救国之雄心壮志,被外戚架空后,整日价厮守着祖宗的基业坐吃山空!烽火集兵,声声战鼓,擂动的是人心所向。众诸侯勤王报国之心一次次被主上戏耍嘲弄,日后岂肯再为国出力?久而久之,可不都成了装聋作哑“随大流”的盲流。

褒姒冁然而笑!她笑这昏庸的幽王,心中装不下万众黎民百姓,只蓬勃着儿女私情,烽火戏了诸侯,不知大祸将临头,反倒手舞足蹈喝令常随小官儿,为献策的虢石甫挂红封赏。岂不知,失却诚信的君王必将失去他的国家……

世人记住了文人笔下褒姒姑娘星目流转,秋波四溢的美,于滚滚红尘中私下揣测美人玉精神、花容貌,谁明了她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之无奈?

沧海桑田,褒河水悠悠,无人关注被犬戎虏去的褒姒魂归何处?白云苍狗,岁岁年年,春风催醒一季又一季金灿灿的油菜花,朵朵花静默羞怯,欲说还休,那是隐言不发的褒姒在和你隔空对话呵!

 

(从滔滔汉江之上传来阵阵气势恢弘的战鼓声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腰佩宝剑的落魄贵族韩信,虽曾被汉王率众登坛拜将,但他终归还是个黯然落魄的游子!

从南至北,终其一生,他都在寻找自己的伯乐,在投靠项羽无果,归顺刘邦无望后,他收拾包裹跨马出逃……偏偏这个时候,他生命中的伯乐急急赶到了。

福兮?祸兮?

丞相萧何在冷月白霜下追回了当时心灰意冷的韩信,力荐与刘邦,刘邦于是筑坛拜将,威赫赫令三军拜韩信为大将统帅。这一拜,令韩信热烈盈眶!这一拜,令韩信肝脑涂地!这一拜,令韩信身首异处!

功成名就后的韩信,总想起昔日穷困潦倒、曾在淮阴河畔空腹求鱼,河边一位洗衣的漂母怜悯他,每日分餐一半接济于他……为此,韩信专程回到故里,寻访当年的漂母,欲封千金酬,可惜漂母已逝!他置千金于淮水,披重孝寻至坟头行三拜九叩之礼,又令数十万大军战袍兜土,为漂母增陵圆坟,报其当年一饭之恩。

有情人偏逢寡义人。虽说韩信为汉王朝立下赫赫“十大功”,然功高震主遭众人“羡慕嫉妒恨”,同僚适时的挑唆、献策,正中寡恩薄义的刘邦夫妇心怀,可怜一代英才,未曾殒命于杀声震天、白骨累累的疆场,却被身高不及五尺的吕后诱至未央宫,落了个:汗马的功劳前功尽弃,血染征袍的英雄身首两离!

韩信之死震惊当朝……同僚张良选择了功成身退!

韩信之死震动了史学家,他们含泪秉笔写下:“狡兔死,走狗烹;敌国破,谋臣亡”。

韩信之死改写了后世诸多英雄的奋斗史,在他们将要登顶或蓄势发力之前,纷纷以“假死”状态进行韬光养晦。最著名的要数刘玄德防曹操谋害,闻雷失箸,释曹操之疑。

韩信之死亦撼动了心怀悲悯的戏剧家,他们手持羊毫,特意为韩信虚构了“求签问卦”的传奇故事,说他曾打马进深山,遇见一通灵的算卦先生,断言他:“你十一、十二交好运,二十二岁做高官,三十二岁官星满,你寿命不过三十三。”韩信闻言怒发冲冠,挥剑欲斩杀先生,逼使先生桩桩件件说出韩信过往“是非”,韩信顿时懊悔不迭,又躬身施礼叫先生搭

救他命,并许以满斗金银。先生不允,飘然而去。

韩信丧,天降鹅毛雪遮天!此后,富丽堂皇的未央宫内,韩信追悔的哭声绕梁不绝!

身首异处的韩信,身死魂在,不闭的双眼眺望着繁花馥郁的淮阴家乡,不知他可曾想起,当年文王访贤,渭水河畔访来了直钩垂钓的姜子牙,文王亲自搀扶皓首美髯的姜子牙上了自己的龙车,缚绳拉辇躬身前行,直拉得那周天子力尽汗干,拉到了八百零八步把缰绳儿绝断!后来,文王的儿子武王筑坛拜姜子牙为相,继而又拜其为大元帅,换来了姜子牙呕心沥血辅佐武王革新政治,缔结盟友。他又亲自率军东渡黄河,西出歧山,兴兵布战四十余年,才伐纣克殷,建立了大周王朝。自文王到最后一代君主赧王,周王朝统治天下恰好是八百零八年,你道:文王他为谁拉车辇?

齐桓公设坛拜相,尊拜与他曾有“一箭之仇”的仇人管仲为相父,他看重的是管仲能使齐国富国强兵的才能,齐桓公拜的果真是仇人吗?

刘邦筑台拜将,你韩信不该稳稳当当受了高皇的拜,不该以西汉第一功臣自居傲视群雄,从刘邦夺你军权,改封你齐王为楚王时,你就应该警觉的呵——自私狭隘又狡猾的帝王、霸主们,屈膝下拜的,永远只是他们自己想要的江山!

思前想后,早知英雄会刀下亡,何必当年要受胯下辱?何苦明修栈道、暗渡陈仓?何须背水为营,拔帜易帜?何堪卖友求荣,十面埋伏逼旧主自刎在乌江岸,东西杀,南北绞,为汉王挣下这莽龙袍……俱往矣!

明月依旧,江流有声,汉初三杰的高大身影曾留恋于此,身畔花开花落,年年春风!

 

(从留坝幽深的密林里荡起了抑扬顿挫的歌声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哎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先生端起白玉杯,对频频前来敬酒的女子说:“女子,不要喝那么多的酒!”

女子红着脸不依,美言美酒殷勤相劝。她想对先生表达一番敬意!

先生婉辞不过,道:“那,你少喝点。”言罢,他一仰脖儿,率先干了!

女子“咕”一下,倾杯相照!

目送女子婷婷而去,先生眼里充满了怜惜。

这是我在留坝文友特设的迎宾宴上看到的一个生活片段,记忆犹新!

曾几何,男权不由分说以主人的角色统治了世界,他们前呼后拥,或打坐金銮殿,或集重权于一身,人前滔滔不绝,人后不绝滔滔。如此八面威风之人,却一路冷酷到底,将一干活生生的女子视为附庸、玩偶、陪衬、花瓶……那憔悴陨落一地的女人花,他们通通视而不见。休怪他们无情,他们习惯了做主宰,主宰自己的人生,兼以随意宰割女性的命运!

君不见,古代帝王造就多少秋风纨扇之悲!而今的大席大宴前,不少被团团围定,气势恢宏的成功男子,自信满满,左手一挥,一个红颜立即“吱溜“干了杯,右手一指,又一个红颜喝得脸色白如纸!(就是俗话说的“感情深一口焖,感情深不怕打吊针”!)倘若不干杯、不积极表现,那就是你这小女子不给官人我面子……呀,好大的一个面子,你又怎舍得让人家为你伤了里子?

然,女子们呀,你低首沉默不言,一杯酒,是辣是苦就得自己端!

奈何奈何,纵是岁月更迭,“革命”成功,在多数女子心中,男人是天,是地,是奴家的主宰呢!回溯当年,治国有才、用人有术的女皇武则天如何?她胆敢封自己为大周皇帝,却只给自己留下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字碑!此时无字胜有字,这空空石碑,书不尽女儿的八斗才华,亦写不尽女儿的万种委屈!

易安女士被后世人敬为婉约派宗主,斯人何等高雅风流,然寻寻觅觅,孤立于黄花中,梅花笺上“武陵人远”、“烟锁秦楼”,隐含着她多少欲说还休,欲语泪先流!还有那受人尊崇的英国作家伍尔夫女士,一生悲怆的呼喊,就是想为自己和自己的姐妹们争取一间屋子,一张桌子呀!

花儿一样的女子呦,你若心中有洞天,你就有一片无垠天,你若心中无天,任何人都可凌驾于你的头上,充当你的一片天(或许还是片乌云呢!)

在留坝,在留侯成仙的地方,我在一杯美酒中窥到了女人花!只因此地有懂花、爱花、惜花的园丁!他们惜春、赞春、咏春、给花儿以爱的养分,鼓励她们在春光中竞相开放,争奇斗艳,自己则甘居人后,做个忠实的护花使者。花儿笑了,花儿开了,护花的人就醉了!

今夜,女人花们酒不醉人人自醉!

今夜,真正陶醉深深的人,是客游到此的吴同学,此人脸方眼大,率真豪迈,几杯美酒下肚,脸也红了,眉毛也长了,行云流水的诗歌也嗖溜溜飞出火热的胸膛了!抹嘴罢餐,在主人的雅邀之下,他登高楼,饱蘸墨,腕底生秋风……借着酒意,将与同行和诌的两句打油“何须仰头叩天官,紫柏山中有神仙!”留在宣纸上!

这神仙,是留侯,也不只是留侯呵!

墨香、花香馥郁交织的春夜岂能辜负?高跟鞋敲打的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,剪剪风寒中,影影绰绰耸立前方的,应是神仙辟谷打坐的紫柏山吧?山川草木,星月云霓都已沉醉并隐于无形,远游客们,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阔大、无比安详的襁褓之中,偶然一两声的狗吠,又使人生出些许“夜归人”的感慨来!沿街明灭的、一盏一盏暖融融的灯盏后面,应该有着丰富的故事,故事里应该有花儿,她们枝枝蔓蔓自信优雅,漫山遍野、繁花似锦——人间四月芳菲尽……不知转入此中来!

今夜,宿留坝,我听见与白云接壤的密林深处,那繁复咏叹的和声此起彼伏——我望菜花儿几时开哎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

 

(从镇巴草木葳蕤的河岸,传来苍老而深情的音调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哎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大巴车刚一进村,隔着窗,远远看见飚哥白发的老母亲,正站在自家二楼阳台上眺望,招手。一向沉稳的飚哥一马当先跳下车,健步如飞,又陡然站住,回身道:“诸位,五分钟啊,在这里,只停五分钟!”

楼上的老妈妈显然听见了儿子的安排,手抚楼栏急急下梯……众人潮水一样涌入王家大院,七嘴八舌的寒暄淹没了飚哥母子的对话。老妈妈张着两手,赶羊一样招呼大家到里屋坐,又不时将眼睛腾出来寻找儿子的身影!

飚哥呢,正穿梭于楼上楼下,回答众人层出不穷的提问,插空用噼里啪啦的家乡话给妈妈安顿着什么,又像是在问询村里某个故人。言罢,一扭头出去了。

老妈妈怀抱几个刚刚洗过大红苹果,见人就往手里塞,眼睛又一次在人群中搜寻儿子的身影。

五分钟!

众人用五分钟的时间,匆匆打量飚哥的老屋,迅速拍照留念。随行记者用五分钟的时间见缝插针做采访、录像……

“走了,走了,兄弟们,快上车了,要不然赶不上下午的飞机!”又是飚哥在前面催。可,这一路上,他都是默默跟在队伍后面,一任大家尽情尽兴。

紧急集合的队伍游龙一样穿出了王家庭院,老妈妈送出几步,又忽然返身回屋,继而在身后喊着,追着,两只粗糙的大手里攥满了五彩缤纷的糖块儿,非要我们揣上!梅姐姐客气谦让,我说:拿上吧,有福气的!

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睛又在努力搜寻儿子,飚哥的身影已拐过村头了。

我轻轻上前,拥抱了老人,她矮小的身子在我怀中簌簌地抖!

 

斜阳余晖里,一高瘦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站在远处,长发,倦容。

玉部长和飚哥招手邀她过来,告诉我:这就是镇巴的作家:红梅。我握住了她的手,微凉的。知道她写散文,估计她与我年纪相仿。

宾主双方落座后,服务员们满厅穿梭,上菜、上汤。不是服务员的红梅也满庭穿梭,她手提瓷壶一柄,给每一位远客斟满香茶,碧绿的叶片在玻璃瓶中慢慢开花,徐徐飘落、沉静。不一会儿,她又来了,茶叶又一次优雅地开花……

得知她离家甚远,不忍多牵绊她,告别时,我在浓墨侵染的夜色中嘱她:若得空,明朝再来。若不得空,随缘!

 

镇巴的早晨是从鸡啼狗吠中醒过来的,街市上挤挤挨挨都是小贩,蔬菜瓜果、日杂用品一街两巷,一应俱全。今天是镇巴逢集的好日子。好奇心驱使我和蔡大姐早早起床穿街过巷,什么都想买,什么都没敢买,携带的行李箱已超负荷了。

在一家卖香春芽的摊子前驻足,问价,穿蓝中山装的摊主被晨风吹得鼻红口涎,他很健谈:“喏,这春芽儿,是昨天将将上山掰的,新鲜的!在这哈儿,只要你人勤快,一天下来,落个二三百块(钱)是没得问题的!”

他一面说,一面翻检着绿铮铮蓬勃的春芽儿。那双手,爬满蛛网一样的纹路,长长的指甲边有一弯黑线……我学着他的样子翻了翻躺在塑料布上的春芽(应该是给它们散热吧?)然后很抱歉地问路。摊主忙站起身来,热情指路,一双脚几乎要迈出摊位了……马上到宿住的宾馆了,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喷嚏,令我飞快用双手拢住了口鼻——呀,指尖余香脉脉,春芽香!

猛抬头,她来了,素衣红裤,俏如雪中一枝梅!

“红梅!”我欣喜地跑向她,十指相扣,一道儿上车落座。

她的故事,在大巴前行的盘山公路上徐徐展开,我就这样不设防地进入了一个陌生朋友的内心世界,听她讲遥远的故事,感受到她的坦诚和她曾经历过的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。为掩饰自己的脆弱,我转头看向窗外的原野,问她:喜欢蒲公英吗?黄色花朵,像小太阳一样温暖自己,也照耀同伴。虽说没有根,风吹到哪就在哪儿安家。她们漂泊一生,可心中有爱,停不了的爱,就落在生根的此时,飞翔的旅途上……

“是的,是的喜欢!”一声小小的惊呼,两双原本陌生的手,握得更紧了!

 

穿越渔渡坝街,正午的阳光垂直照着曲巷门庭。几间老宅子沉稳内敛的格调与明媚的阳光构成一幅古香古色的调子,吹动心帆。

在摄影师屠博士的倡导下,我们叩响了一家陌生的门环,正忙家务的主妇一听说我们要在她家拍照,激动而又羞怯,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抹,爽快地答应了。镜头前面是沉思或追忆的人,镜头后面是全神贯注的摄影师,是安静等待的红梅,还有大睁着双眼,好奇观望的主妇和她的邻居及孩子们。

“弄啥子的?”主妇身边探过好几颗好奇的脑袋。

“嗯,看起来,像是拍电影的嘎。”主妇有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。

“哎呦,怕电影?那么搞得,尽拍这烂筐筐、烂门板的?”

“呀,是噻!”主妇顿时急了,风一样卷过来:“哎呦,我这屋子烂糟糟的,给人照到,笑我们这光景过得好糟呦!”她两手拍拍围裙,一副想过来收拾收拾、补救补救的样子。红梅拦住了她,小声和他们说着什么,主人红着脸笑了,我们也笑了。

告别朴实率真的渔渡主人,赶快奔赴集合点……窗外美景飞逝,大巴车门徐徐开了,又轻轻合上了,一开一合之间,我那陌生而熟悉的新朋友,飞一样的往后退,后退,退成了汉中路边一株又一株难忘的花儿!

所有陪同的朋友都下车了,车厢里出奇的安静,最安静的是我们的总领队飚哥。他平静地望着窗外,一言不发。我起身提议:汉中人飚哥,把我们这些汉人带回了我们的真正的老家,几天来,我们收获了美景、也收获了温暖的友谊,为了让大家尽兴,这个汉中人和他的朋友们,一路上,把更多的时间“支付”给了大家……而他回家看望老妈妈,只给自己留了五分钟时间,请大家鼓掌,略表谢意!

车厢内掌声如雷。飚哥红着脸站起,两只巴掌往下压,再往下压,掌声反倒更热烈了!

与飚哥相邻而座,我小声告诉他:“刚才,在你家,你带着队伍头里走了,我和红梅代表你,拥抱了你的老妈妈!”

飚哥突然双手掩面,泪坠千行。

 

(从层峦叠嶂的高岗上传来隐约的和声:我望菜花儿几时开哎,几时开哎——几时开?)

山一程,水一程,送了一程又一程,所有的言语都已冻结,所有的情感亦都已启程。赴洋县,往镇巴,这一路走来,有情景,有声调,有心事,有花开!

那么多人,熙熙攘攘看你来了,又成群结队云一样游走了。那么多人,爱过恨过死去了!那么多人伤心过,病痛过,还顽强坚韧地活着!可有人参透这一年一度的花开、一岁一枯荣的兴衰?

我因花而来,走过你广袤无垠的田野,聆听你细密繁复的花语,感悟你千年万年的回声,在一声声浅唱低吟中,我知道了根之所在,魂之所系!

如此深情厚重的土地呵,我岂能如此露不湿鞋,泥不沾衣、轻飘飘而过?我展开的素笺里,还有空白的诗行,等着我跋山涉水再度重来,聆听你、呵护你、解读你……我望春风,我望菜花儿几时开!